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付锦衾摆了摆手,没吩咐,便是让他们各自去忙各自的意思,几人躬身应是,折玉转身安排刘大头先把点心上笼,忙转片刻,方抽了个空当,对付锦衾道。
“公子,那人真是疯子吗?”他看酆记那位掌柜,确实有点浑噩不清的样子,只是乍一听说这种结论,依然有些质疑。
“疯子?”付锦衾摆弄纸人,打量它诡异的脸,和怪异的眉。
比起这个,他更好奇的是,从张金宝家到付记这一路,他们是怎么做到被狗追赶,还能保持那样平稳的呼吸的。那段路不算近,却没有一个人气喘,寻常练家子都做不到这一点。
他抬起头,忽然觉得有趣,笑得温润和熙的对折玉说。
“你不觉得,这乐安城的日子,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吗?”
此后一连几日,姜染都辗转在酆记和张家之间。那一夜的畅聊,并没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,每次出门都是步履匆匆,一副谁也没有生意重要的白眼狼模样。
折玉见后难免替自家公子不平,白搭了时间陪她发疯,她竟不知礼尚往来,多到付记走动走动。付锦衾倒是不急着见她,左右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经由看客们的嘴传到他耳朵里来。
“酆记那个掌柜原是个疯子,我听她店里伙计说,她脑子有问题,小时候被门夹过。”
“你说的不对,我亲耳听她铺里丫鬟说是被驴踢的。”
她的病渐渐被人传为“佳话”,各种出处都有,而此千变万化的最终,都是三个字的总结——不正常。
不正常的人做不正常的事,反将气老头这一折衬托的合理起来。
这次赶巧,说的人刚在付记议论起来,对门那位不知被夹还是被踢的人就出来了。
窗户被好事的看客推得大开,吹乱了柜上一本账册,付锦衾从册上抬眼,顺着敞开的窗棂,看到一个梳着百合鬓的彩色小影。
影子越走越近,似乎没打算出门,步子迈得格外平缓,到门口便驻了足。髻上比旁的姑娘清净,没戴绢花,单是插着两只扁方白玉簪子,衣裳颜色倒是鲜艳,上身是件宝蓝色福字小袄,下身是条七彩滚金百褶马面裙,手里拎着一只小马扎,四顾之后,特意找了块阴凉地方坐下了。
我想买狗
乐安城连续下了几日雪,难得放晴,不知有多少人赶着晒太阳,偏她避光而坐,不在意得失一般,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脸大的香梨在那儿啃。丫鬟担心她穿的单薄,从里面急急送来一件狐狸毛披风,她看了一眼,似乎是说不用。
冬日的天,再放晴也还是冷,加上绵雪待化,更要带走一地余温,她两只手都在外面冻着,渐渐跟梨子的绿皮对比出青红颜色。街上和点心铺内明里暗里打量她的人很多,她见了也当不见,眼里虚空一片,似乎愁着什么大事,嚼着梨也能露出一脸忧国忧思的古怪面容。
“公子今日出门吗?六善居新到了一样前明的墨砖,说要给您看看。”折玉按照过往习惯来请示下。
付锦衾将账册翻回之前那一页,说,“今日不去。”
账上最近收益不错,他各挑了一笔,花了一点时间算出明账,才彻底掷到一旁。折玉见他绕出柜台,暗忖他定是还要出门,一面伺候披风一面跟到门口。
门上入冬便挂了一面松竹织面门帘,他亲自撩了,才刚迈出一步,便感知到一道视线,笔直朝他望了过来。
“我想买狗。”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手里的梨还剩一小半,被她弓着手指抓在手上。仿佛专为等他迈这一步,专要跟他说这句话。
两人之间隔着一条熙攘长街,分明来往行人不少,道路不窄,却似在眼里被搬空了,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“杂物”。
没见谁等人是这种等法的。
付锦衾有些无奈地笑了,站在原地没动,袍袖被风猎起一阙,有著书生式的温润也有着大家公子的慵贵。姜染被他这个笑晃晕了眼,知道他生得好看,可惜她今日不是专为欣赏他的容貌而来,牙口极好的迅速吃完剩余香梨,不用他叫便径直走到近前,“我想买狗,但我不知道狗市在哪,我人缘不好,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。”
这些话大约酝酿了很久,她说得一点磕巴不打,几乎像背书。仰起的脸晒在太阳底下,白得像瓷,却并不似瓷那般娇脆,发色浓黑如墨,唇色殷红如血,竟是无一不浓烈,白日里看她,也有种来路不明的“鬼”气。
“所以你就找我。”他低头看她的手,冻得发青,骨节都僵了似的,“怎么不进去找。”
“我怕搅了你生意。”她知道他店里总有一群人端详她,她向来看重生意,便觉得所有人都在意这个,之前不来同他打招呼也是因为这个缘故。她很仗义的说,“外面现在都说我疯了,你跟疯子玩不也成半疯了,不好连累你。”
“是吗?”付锦衾淡淡看向酆记,那里面有几个巴着门缝守着她的大嘴巴伙计,一个人嘴里一个版本,“造谣”之前也不知道对一遍词。这些人的目的肯定不是害她,甚至也许是实情,也或许
付锦衾看回姜染,带点探究和品的意思,若是装疯卖傻也能卖得这般自然,也是种本事了。
“现在他们都知道我跟你玩了。”他淡然一笑,诱她看向付记大开的一排窗户,窗上抻着好些看客的脑袋,早在他出门见她时便探出了头。
姜染斜身朝那串窗户扫了一眼,眼里现出厌烦,说了句这个好办。转瞬挑起眼皮,走向离她最近的那颗“脑袋”,直言不讳的问,“你看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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